□向贤彪
很多人都感恩父母。其实,一个人也应该感恩老师。父母之爱是亲情,老师对学生的付出是德行修养。师德像风,可以清心明目,可以熏染影响,可以传之久远。
我没上过幼儿园,最早接触的是小学老师。那时我在县城关二小读书。有一位姓朱的女老师,她态度和蔼,每天,朱老师带领我们晨读,这读书声透进我们的心房,传到室外,与风声鸟鸣合唱。后来我转学时,朱老师特意为我举行了欢送会,还送给我一个笔记本和彩色画笔,让我兴奋了许久,晚上睡觉都将礼物放在枕边。
小学四年级时,我由县城转学到乡下的沿渡河小学读书,校长是吴光华老师。那时候吴校长30多岁,高高的个头,挺直的腰板,让人挺畏惧的。吴校长管理学生的方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表扬好的同学,批评淘气的同学。
小学五年级时,黄元庆老师当了我们的班主任,同时兼任语文教学。黄老师个子不高,冬天常常穿一件军棉袄,戴个绒毡帽,在户外散步时,常把手插进袖子里,一些调皮的学生背后叫他“小炉匠”。那时,黄老师还是民办老师,没有商品粮供应指标,时常从家里带一些玉米、红苕之类的粗粮在学校食堂加工。每当放学后召开班委会时,他就在宿舍里用木柴生一盆火,拿出自家带来的红苕、核桃在火上烘烤着,发出阵阵浓郁的香味,让我们垂涎欲滴。老师让我们一边吃一边分析班上的情况,布置工作。许多年后,想起那一个个温暖的冬夜,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小学毕业后,我到巴东六中上初中,同沿渡河小学校址在一起,只是新建了一幢教学楼。吴光华校长兼任六中校长,还附带教一些政治课、劳动课什么的。起初只有一个老师,名字叫丁远贵。丁老师是位全能老师,语文、数学、物理、化学、音乐、体育等,他都拿得起来,尤其是作文教学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丁老师经常强调写作文的三要素:不拘泥于课本,多读一些课外书;不拘泥于写学校的事,多到生活中找素材;不拘泥于一种写作方式,可进行多种文体的实践。初一的暑假,我利用到县城走亲访友的机会,与穿行在神农溪豆荚船上的船工们生活了几天,了解他们的生活和劳动状况,走进他们的情感世界,后来写了一篇作文《船工赞歌》,丁老师大为赞赏,批注道:“你独到的观察,让船工形象跃然纸上,你精湛的描述,让船工精神焕发光彩。愿你像拉纤的船工一样,勇于劈波斩浪,写好自己的人生篇章。”几十年过去了,老师的鼓励我一直铭记于心,成为我成长的不竭动力。
我读高中的时光里,印象深刻的老师有朱正谊、乔维佳、谌久华,他们都是华中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响应国家号召,从大城市来到山区学校当老师。朱老师是教语文的,他讲课声音洪亮,生动风趣,逻辑清晰,记录即成文章。他特别强调自学能力的提高,要求我们不要局限于课本和老师讲的,功夫在课外,学问也在生活中,在日常生活的点滴及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里。他对学生的期许是,若干年后,我不要你们记得当年我讲了什么,还要看你们从生活的矿藏中,采掘出多少自己的黄金和美玉。这些学习理念和方法的传授,让我受益终生。
乔维佳老师是教数学的。平时讲话略有些结巴的他,一上讲坛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总是提前5分钟来到教室,一脸严肃,手拿一个木制的黄色三角尺、一个透明的有刻度的塑料直尺、一个精巧的圆规。借着这些简单的教具,他把每一个公式讲得绘声绘色,把每一道题解答得准确无误。谌久华老师是教物理的,那时的她,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正是爱美的年龄。她的衣着、她的气质、她的举止,成为许多女同学的偶像。她像大姐姐一样,与学生无拘无束地聊天,教大家一些生活常识。许多年后,在外漂泊的我回母校看望老师,谌老师在宿舍用简陋的煤油炉子为我煮了一碗葱油面条,那味道让我感叹:看似颇有书卷气的老师,还有这么难得的厨艺,一碗普通的面条都做得这么精致、这么有滋有味,让学生心生敬佩。
这些可敬可爱的老师们,不仅教给我们文化知识,让我们有了奋飞的翅膀,而且教给我们如何做人,让我们挺直了不屈的脊梁,使我们在走入社会后,“瘦骨尚堪千历劫,我心清似水晶盘”,保持了做人的纯粹与真诚。行笔至此,我心底不觉生出颜渊的谓然之叹:“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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