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简介】
李某某等农民工于2019年3月至2019年底陆续入职于广州市某租赁公司（以下简称“租赁公司”），入职后随即被派遣至广州市某科技公司（以下简称“科技公司”），从事自动驾驶测试工作。租赁公司与每位员工签订了《劳动合同》，为部分员工购买了社保，工资标准每月6000多元。
2019年12月初，租赁公司要求全部员工与广州市B公司（以下简称“B公司”）重新签订《劳动合同》。李某某等19名员工应租赁公司的要求与B公司重新签订了《劳动合同》，合同签订日期为2019年12月1日，合同中约定的工资标准变更为基本工资2000余元。新的《劳动合同》签订后，实际的管理者、劳动者的岗位、工作内容以及实际的劳动报酬没有发生变化，工资发放改为由B公司发放，同时B公司为部分员工购买了社保。
2020年初，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B公司通知员工2020年2月17日复工，但在员工等待上班期间，B公司于2月12日宣布因疫情原因一次性裁员48名，包括李某某等25名员工，并公布了补偿方案，表示愿意为被裁员工支付一定补偿。裁员后，因经济补偿金、拖欠的工资、社保等问题双方未能达成一致意见，引发劳动争议纠纷。经李某某等25名员工同意，由广州市法学会发起、广州市委政法委主管的广州市中立法律服务社组织先行调解。2020年3月初，经广州市中立法律服务社律师调解，B公司与李某某等人达成初步协议，在原补偿基础上为员工补缴3个月社保，但随后B公司老板反悔，拒绝补偿。至此，员工认为用人单位没有调解诚意，决定申请劳动争议仲裁。
2020年3月6日，李某某等25名员工向广州市白云区劳动仲裁委员会提起劳动争议仲裁，被申请人为租赁公司、B公司、科技公司三家公司，仲裁请求为要求三家公司支付经济赔偿金合计179200元、支付拖欠工资合计140000元等。2020年3月10日，广州市白云区劳动仲裁委员会以25名员工提起的劳动争议仲裁不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争议调解仲裁法》第二十二条的规定为由，作出穗云劳人仲不[2020]210-234号《不予受理通知书》，并于2020年3月17日送达李某某等25名员工。
2020年3月20日，李某某等19人向广州市白云区法律援助处申请法律援助（其余6位劳动者没有申请法律援助）。白云区法律援助处经审查认为李某某等19人符合法律援助条件，于2020年3月23日指派广东诺臣律师事务所律师赵鑫承办此案。
承办律师接受指派后，因疫情原因不便与众多受援人进行面谈，同时又面临着15天的起诉期限，随即与受援人代表李某某进行电话沟通，与全部受援人组建微信群进行联系，并详细查阅案件材料，将每位受援人的案件相关信息进行整理列表，包括入职时间、工资发放时间、金额以及发放主体、有无购买社保、有无劳动合同等。
经过前期的梳理，承办律师总结出案件的几个争议焦点：1.劳动关系的确认，即在起诉时，受援人是与案涉三家公司的哪家企业存在劳动关系；2.劳动关系存续期间的计算；3.经济补偿金的计算标准（涉及计算的时间以及金额）；4.新冠肺炎疫情后，从政策规定允许的复工复产之日起到企业裁员之日，因单位原因要求受援人等待通知而未返岗，受援人的工资应如何计算。
经分析，承办律师认为本案的难点在于：1.租赁公司、B公司先后与受援人签订《劳动合同》，虽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实施条例》的规定，经济补偿金可以连续计算，并由B公司实际承担，但确认劳动关系存续期间需要分开两个案件进行诉讼，不能在一个案件中解决，这就导致受援人为了解决社保问题，必须分别与租赁公司和B公司进行诉讼，分别确认劳动关系后，持判决前往社保局解决社保问题。这种解决方案无疑增加了每位受援人的诉讼成本，同时反复诉讼也更容易激化双方矛盾，受援人还可能同时面临着赢了诉讼但执行难的问题。2．受援人突然被裁员，没有了收入来源，而前期与用人单位的反复沟通、原以为已经调解成功却最终未能解决、仲裁未能受理等众多原因，导致部分受援人情绪激动，言辞激烈。如何安抚受援人，更是难以处理的问题。
总结本案的争议焦点和难点后，承办律师先对受援人进行了安抚，然后根据案件材料对每位受援人的事实情况进行确认，经与受援人逐个核实，形成初步的起诉状。同时，承办律师详细整理了每位受援人的证据材料，对其中部分受援人缺少的证据，要求受援人通过拍照的方式补充提供，由承办律师打印整理。 承办律师还将案件存在风险以及可能发生多个诉讼、诉讼后能否执行到位等问题如数告知受援人，并考虑到企业确实可能因疫情原因存在困难等因素，建议受援人与用人单位调解。
2020年3月31日，承办律师代理受援人向广州市白云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判决确认每位受援人与租赁公司之间的劳动关系存续期间；请求判决确认每位受援人与B公司之间劳动关系存续期间；请求判令B公司向受援人支付拖欠工资合计为69825元（以实际发放工资为标准计算）；请求判决B公司向受援人支付经济补偿金合计159900元；请求判决科技公司对B公司应向受援人支付的工资以及经济补偿金承担连带责任；请求判决由三家公司（租赁公司、B公司、科技公司）承担诉讼费用等。白云区人民法院立案后，承办律师又于2020年4月14日向白云区人民检察院提出请求支持起诉的申请。白云区人民检察院对这一批在疫情期间复工复产、企业裁员的集体案件非常重视，审查申请材料后立即作出支持起诉的决定。考虑到企业实际情况，经过与经办法官沟通，承办律师对受援人详细说明了通过法院调解结案、出具调解书的效力与判决书之间的关系。受援人逐渐放下对企业的怨气，更多地通过理性的沟通有效交换各自的意见，逐步从赌气坚决不同意调解，到愿意接受调解；从不愿意将工衣工牌返还给企业，到全部将工衣工牌寄回给企业。
2020年4月15日，经办法官、白云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承办律师以及五位受援人代表在白云区人民法院现场调解，经过各方努力，最终达成一致意见。经承办律师与五位受援人代表分别与其余14位未到场的受援人一一确认，均同意由承办律师代为签署调解协议，分别确认租赁公司、B公司与每位受援人之间的劳动关系存续期间、由三家公司（租赁公司、B公司、科技公司）共同向每位受援人支付经济补偿金合计为120648元、拖欠的工资合计20349元（因拖欠工资的期间为过年后复工复产之日至裁员之日止，但由于疫情原因并未实际开展工作，因此受援人均同意以广州市最低工资标准计算拖欠工资）。随后，白云区人民法院根据调解协议的内容作出了（2020）粤0111民初9647、9657-9669、9671-9674、9679号调解书。调解书同时分别确认了租赁公司、B公司与每位受援人之间的劳动关系，也避免了受援人再另行起诉要求确认劳动关系的诉讼。
2020年4月27日，三家企业以及部分受援人前往法院领取调解书。三家企业以现金的方式向到场的受援人支付了调解书确认的金额。其余未到场的劳动者由企业通过转账的方式一一支付。目前，调解协议款额已全部支付到位。
本案是因新冠肺炎疫情对企业造成重大影响，复工复产后企业大规模裁员的集体诉讼案件。如何妥善解决双方的纠纷，化解受援人因被裁员没有收入造成对家庭的影响，缓和受援人和企业间的矛盾，尽可能避免因维权而造成受援人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保证诉争过后受援人的权利可以最终得以实现，是法律援助承办律师重点需要解决的问题。承办律师根据本案情况确定了调解解决纠纷的方案，并且积极推动方案的实施，使得本案得以在立案后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满解决并已经履行完毕，取得了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