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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毕竟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正当老陈和陆鸣全力开展侦查,通过走访研判对案件有了眉目之际,车祸现场死者与李燕父母的DNA比对结果也出来了,证实了受害者正是李燕。她的父母在得知鉴定报告之后悲痛欲绝,在办案民警面前泣不成声。
与此相对比,陈凤的父母在审讯室里则是一副奉陪到底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面对民警多次传唤讯问,俩人仍拒不交代陈凤本人的下落,针对“李燕”“保单”“前夫车祸”等相关敏感话题,要么始终保持沉默不语,要么开口一律表示“不知情、不清楚、不晓得”。
更为戏剧性的是,在民警准备与陈凤父母打“持久战”的时候,陈明安突然用手按住胸口说自己胸闷呼吸困难,然后佯装晕倒在地。民警见状第一时间拨打120急救电话,将其送到医院进行检查。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经全面检查后,医生把一纸“一切正常”的诊断书交到民警手中,并坦言道:“他身体指标一切正常,只是看到你们就‘不正常’了!”
因为陈凤还没有到案,加之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案件一时陷入僵局。对此,陆鸣有些愁眉不展,忧心忡忡地瞅了一眼办公室里已经过辰时滴滴哒哒奔走的时钟,微微蹙眉道:“又熬了一个通宵审讯无果,这家人还真是戏精!陈凤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犯案后既不使用身份证和手机等通讯工具,也不留下任何乘车记录信息,人海茫茫,要找到她还真是大海捞针!”
老陈脸色平静如一滩沉静的湖水,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毕竟从警二十年来见惯了大风大浪,他不以为意,定然道:“沉默不语不是‘护身符’,咱们只要让证据开口说话,就不怕他们这一家戏精附体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白天里,通过一番马不停蹄地细致调查,老陈和陆鸣查实了陈凤同时在6家保险公司购买了总保额高达700余万元意外险,且受益人均为陈凤父母的情况。在走访中,老陈拿出了小区监控录像,为陈凤投保的各家保险公司代理人均指认画面里的女子就是陈凤本人。
“陈凤真的是现代版的潘金莲,为钱杀夫?她丈夫还是大学期间的同窗校友,俩人自由恋爱,于大学毕业后结婚,虽然感情经历了波折,离婚又复婚,可我觉得,陈凤也不至于在复婚短短两个月之内,就谋划实施杀夫骗保的行动,制造丈夫在车祸中因颅脑损伤意外去世的假象吧,你说呢?”陆鸣接过保险公司代理人提供的陈凤亡夫高木的相关理赔资料,心不自禁地闪过彻骨寒意,在沉吟片刻之后,好奇地问道。
老陈望了望深沉如墨夜色中的万家灯火,回首淡淡看了陆鸣一眼,摆了摆手道:“法律面前只讲究事实和证据,没有‘我觉得’和‘你说呢’这样的立场--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下不为例!”说罢,便准备驱车返回局里。
陆鸣闻言一凛,意识到自己所言的确不妥,立马赔了十足的笑意追上老陈的脚步,低眉恭敬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定当谨遵师命!”
“法律也不讲究谨遵师命这一说,你呀,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老陈扬了扬唇角,不由鼻中哼了一声,目光中却带着温煦如同春阳的慈祥。
还没有等驱车回到局里,老陈便在电话里向局领导汇报了调查情况,请求准予技术上支持,全力布控查找陈凤的下落,同时建议向社会发布公开缉捕陈凤的悬赏通告。
华灯初上,待陈陆俩人再次回到审讯室,已经胸有成竹。面对百般狡辩的陈凤父母,老陈径直上前,目光冷厉如剑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次坦白交代的机会,陈凤到底藏在哪?”。
陈明安犹自不服,强撑硬气道:“这不是多此一问吗?我女儿命薄,几天前就死于车祸了!”
老陈怒意浮上眉间,一把将死者DNA鉴定结果和保险公司投保的复印资料投掷在陈明安的眼前,高声道:“你们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若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警察会这么闲请你们到局里大眼瞪小眼?”
陆鸣看似漫不经心接口道:“陈队,我早就说过,你根本不需要同情他们护女心切的心理,反复给他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机会!他们虽然一把年龄了,但是想犯包庇罪把牢底坐穿,就任由他们咎由自取吧!”
陈明安登时脸色大变,忧色笼罩如同一片阴翳的乌云,嗫嚅着唇怯怯道:“你们说什么?什么包庇罪!我听不懂!”
陆鸣见有戏,口吻严厉如同腊月里的风,沉肃道:“刑法规定,包庇对方杀人,包庇方会被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事前通谋的,就以共同犯罪论处--我想,你们百般狡辩,不会只是包庇这么简单,一定还在事前有通谋!”
陈明安神色一黯,面上红了又白,似是无限失落。老陈趁热打铁地道:“都是做父母的人,谁也不想为难谁!但是你们既然执迷不悟,我也不耽搁同事们宝贵的时间了!”说着,便招呼其他民警准备结束审讯。
如此一来,陈明安倒是焦灼不安了,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连忙起身,放低了声线急急道:“我说,我说,我都说!我和老伴不是共犯,我们也是在几天前还知道的真相!”
真相!老陈与陆鸣对视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衔了一缕快意的笑意,很快又让它泯在了唇角。他们知道,自己离破案缉凶的结局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