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有棵松柏,听说已有百年之久。树下设有几个石座供人歇息,但坐过的还真没有几个人。
现任局长上任时,便让人在局里贴了“两袖清风,公正廉洁”八个大字,时刻提醒众人。
吴宣和看着手里的报表,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字,深深叹了口气。纠结许久,吴宣和还是来到了简怀清办公室外敲响了门。
“请进。”屋内传来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
“简局长,您现在方便吗?”
面色沉沉的简怀清闻声抬头,见是好友连忙起身,打趣道:“哟,吴大会计,怎么两天不见,跟我还客气起来了,赶快坐,不在财务室忙,跑我这干什么?”简怀清顺手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
“怀清,今天找你是有要事要说。”吴宣和面色有些严肃。
简怀清见好友一脸严肃也正经起来:“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去院里坐坐吧。”吴宣和起身看着简怀清,开口道。
两人起身出了门,到了松柏树下,百年树,千年骨,这棵松柏历经百年风月,傲骨依旧。
二人在石凳上坐下,吴宣和却迟迟没有说话,像是在斟酌怎么措辞。
“怀清,你还记得这棵松柏吗?”良久,吴宣和看着简怀清开了口。
早些年,两家便在柳道街住对门,中间隔着几米宽的石板路。父母上班,孩子们就聚在一起折柳条、吹柳笛,最喜欢的就是攀爬这棵街道前的松柏树。
时过境迁,昔日的柳道街成了现在的行政办公区,唯一没变的大概便是这棵松柏树,依旧挺直高洁。
“宣和,这没有其他人,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这情景让简怀清心中有些不安。
“我今天看到一份项目支出报表,造价明显有问题,可是你签了字了,是没看出来吗?”
“能有什么问题,都是正常招投标啊。”简怀清眼神有些飘忽闪躲。
“怀清,你是不是和投标方私下往来了?”吴宣和看着简怀清不断变化的脸色,心中一沉。
“宣和,我……我收了他们的钱。”在挚友面前简怀清还是说出了真话。
“你糊涂啊,这么些年清清白白过来了,是不是局长位子坐久了,开始有不该有的心思了?”吴宣和有些怒其不争,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这些年,简怀清一直两袖清风,抚育子女,供养老人,收支也就差不多能保持平衡,手中少有积蓄。可就在前几天,母亲查出胃癌,治疗费用颇为昂贵,简怀清慌了神,刚巧赶上单位项目招标,就一时鬼迷心窍。
“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说,还拿我当兄弟吗?!”吴宣和听后又惊又怒,“还好发现得早能治疗,你也不想想,你母亲为人一生正直,从不贪图一点私利,你拿着这钱,就是把病给她治好了,她往后能心安吗?”
“我也是没办法了,一时糊涂,才犯了错误。”简怀清语带懊悔,但事情说出来心中倒是轻松了不少。
“怎么没有,现在还来得及,你把收的钱该退的退,招标公正公开招,还能挽回。至于母亲的病大家一起想办法,我那还有不少的存款你先拿去用,再说现在医疗政策那么好,也能帮助解决大部分。”吴宣和句句都说到了简怀清心坎上。
“可是你还要给娃买房呢!”
“是那小子要娶媳妇又不是我娶,买房子的钱让他自个儿挣去。”
“宣和,谢谢。”
“不是你说的吗,咱俩之间客气什么,把事情解决了就好,我还想着退休了一起去钓鱼呢,你可不能让我没有伴啊。”
第二天一早,吴宣和就把存折送到了简怀清家。
“宣和,我们能做到一辈子两袖清风,公正廉洁,对吗?”
“一定可以,我们用一辈子去践行。”
清晨的阳光洒在松柏上,显得松柏更加傲骨峥嵘,每每走过,二人都不禁挺直了脊梁。(王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