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只要登上情报研判论坛,福建省漳州市反诈骗中心民警都会下意识点开肖红钢的账号,“大胆假设,细心求证”的个性签名还在,但动态却再也不会更新了。
8月15日凌晨,香樟大地正酣睡时,一个噩耗传来——漳州市反诈骗中心教导员、四级高级警长肖红钢走了,生命永远定格在了55岁,带着对公安刑侦事业深深的遗憾与不舍,永远离开了我们。
漳州市反诈骗中心教导员、四级高级警长肖红钢
“以前不管多晚,都有一盏灯亮着等你。”说起肖红钢,反诈骗中心民警戴月秋眼眶瞬间红了、声音有些哽咽,“现在师父走了,但我们不能让灯灭了!”这是诸多反诈民警的心声,也是肖红钢割舍不了的事业。
9年前,肖红钢被查出罹患肝硬化,医生建议他休息静养,但他瞒着亲人、背着领导坚持工作,2023年5月,终因肝硬化病情加重入院治疗。“好想再回去走一走,在办公桌前坐一坐。”病情恶化前,肖红钢仍想着自己投身奉献的反诈事业。
32年来,肖红钢一直就是一个醉心工作的人。这个看似平平无奇、沉稳内敛的汉子,却是福建省执法办案系统建设论证专家组的核心成员,也是漳州刑侦信息化建设的奠基人及漳州市反诈骗中心建设的先行者。
“刑侦是我可以奉献生命的事业”
2018年3月7日,一位市民的银行卡被莫名刷卡消费,警情很快通报到漳州市反诈骗中心。
“这是新手段,不打掉很快会爆发式增长。”丰富的办案经验,让肖红钢拥有敏锐的直觉,他很快就有了决断,立即召集通信运营商、银行、无线电管理委员会等部门商讨对策。
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犯罪分子利用“嗅探”设备截获受害人银行验证码,从而盗刷银行卡窃取款项。有了方向,肖红钢带领反诈骗中心研判组成员展开攻坚行动。7个昼夜后,成功锁定犯罪嫌疑人,并将其抓获。随后,经过深挖,漳州公安破获了流窜龙岩、泉州、漳州等地的系列案件,这也成了全省首个破获利用“嗅探”设备实施盗窃的典型案例。
“大胆假设,细心求证”的个性签名还在,但动态却再也不会更新了
“大胆假设,细心求证”,是肖红钢经常鼓励中心年轻民警的话。而年轻民警有什么新想法,他也会一一听取,认真帮助指点。一时间,打击新型电信网络诈骗的技战法“层出不穷”。在肖红钢带领下,从2018年至今,漳州市打击整治电诈专项工作成效均位居全省前列。
工作出成绩并非偶然。早期,在电诈警情高发、电诈窝点较多的背景下,肖红钢并没有疲于应付,而是早早就利用大数据开发出一套具有实战运用意义的反制技术手段,奠定了全省后续该系列反制技术研发的基础。其实,在肖红钢尚未接管反诈骗中心情报研判岗前,“漳州第一代情报大神”“情报专家”“多面手”等等一系列标签就已广为人知。
到反诈骗中心前,肖红钢在漳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是情报研判的负责人。“做好研判工作关键要坐得住板凳,耐得住寂寞。”那时候,肖红钢是情报研判大队经验最丰富的研判能手,加班加点协助侦办案件是常事,用肖红钢同事的话说就是,“肖红钢热爱工作,办公室随时可见他伏案加班的情形。”
一起电信诈骗案告破,肖红钢(左二)和同事查看作案设备
尽管在他人看来,肖红钢挑灯夜战成了常态,但在他自己心里,这源自他对刑侦事业的热爱,“刑侦是我可以奉献生命的事业。”
“肖红钢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其实他挑灯夜战一方面是因为有的案件卷帙繁杂,需要时间才能找到线索;另一方是白天工作繁忙,只有晚上才有更多时间去研究刑侦方面的新知识。”反诈骗中心民警范桦林一语道出了肖红钢对刑侦事业的热忱。
无论是在情报研判大队还是后来牵头反诈事业,肖红钢从来都是让同事们休息,把最苦最累最烦琐的事情留给自己。在肖红钢以身作则带动下,漳州刑侦情报信息研判不断发展壮大,到2013年全市各地都成立情报研判队,从一枝独秀发展到满园春色,漳州刑侦队伍的打击犯罪的能力水平得到显著提升。
“总有人要冲在前线,不然谁来顶?”
“干研判就得放下个人得失,研判出来是要落地的,基层民警已承担了繁重的抓捕审讯等办案任务,我们不能跟他们抢功,不能因个人的得失而影响工作大局。”面对他人的不解,肖红钢的回答掷地有声,这是他的态度。其实,肖红钢带过的徒弟都知道一件事,就是师父总是“偏袒”别人,功劳都归给基层弟兄。
2017年,肖红钢临危受命组建了反诈研判队伍,从零开始历经两年的摸索、创新、整合,带出了一支善战能赢的铁军。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很难接受。”与肖红钢共事多年的民警陈捷忠在得知噩耗后十分心痛,“最近回想一下,才发现他是真的看淡名利。”
肖红钢同志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其生前居住的小区举行
如陈捷忠所言,从肖红钢的荣誉里可以发现,关于个人的荣誉和立功是很少的,大部分都是集体荣誉,如带领反诈骗中心两次荣立集体三等功、获省级平安建设先进集体等,并多次在各项比武中斩获佳绩。
而说起这些功劳,范桦林印象深刻。“师父常说,总有人要冲在前线,不然谁来顶?”
范桦林回忆起一次深夜与肖红钢的聊天。22年前,党中央在全国范围内部署开展了第三次严打行动,打击黑恶势力的任务艰巨、斗争艰难。当时,肖红钢主动请战,成为专案组的重要一员。其间,他充分发挥作为预审专班的参谋作用,为一线侦查人员提供100多卷预审卷宗补强侦查意见建议,从而全面而准确地收集到所需的犯罪证据,成功地破获了漳州首起涉黑专案,肖红钢作为主要成员的专案组被省公安厅记集体二等功。
肖红钢(中)和同事在分析研判案情
从警32年,肖红钢轮换过多个岗位,但“可靠”永远是同事对他最中肯的评价。他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力量,总能在同事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看到同事们加班,他也会主动留下来,帮他们答疑解惑。同事们知道他身体不好,不能经常熬夜加班,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他却总是说:“要让同志们干好,先要自己带头干好,我在这边,我们可以随时研究案件,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思路,这样你们就可以在研判过程中少走一些弯路。”
“肖教办公室常亮的灯光总让我觉得安心,那句‘我在’总能驱散心中对困难的畏惧。”回忆起和肖红钢共事的时光,反诈骗中心民警王逸涛充满感慨。在他看来,肖红钢让他看到初心不变,使命永不迷失的模样。
“你放心抓人,出问题我担着!”
“他心中怀有对党的无限忠诚,对刑侦事业的无比热忱!”“他活到老学到老”“他是一个富有决断力的引导者”“别人两点一线,他就一个点而已”……肖红钢离开了,但他的忠诚、干净、担当一直影响着认识他的人。
戴月秋是肖红钢最后一个徒弟。在她看来,自己这个新人肖红钢根本不需要亲自教。但肖红钢却不这么想。“你刚摸到研判门槛,别人教你我不放心。”一次闲聊时问起缘由,肖红钢告诉她,“地基打牢了,楼才建得稳,你才走得远,你的师兄们都是这样学的。”
“后来我才知道,师父那时已经忙得日夜颠倒,但他从未因为我的基础差而放弃教导,就像他不会因为责任重大而放弃对徒弟的承诺。”戴月秋红着眼眶说道。
战友们追思肖红钢
“你放心抓人,出问题我担着!”回忆起那次抓捕行动,反诈骗中心副主任林翔说自己毕生难忘,“当时嫌疑人即将逃离管辖范围,动车上仅有5分钟的时间能够抓捕,在掌握的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抓捕行动的风险巨大。”
“抓还是不抓,我没办法抉择,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直到我接到了师傅的电话!”从嫌疑人背包搜出伪基站的瞬间,林翔想的是:“有底气真好。”
不只林翔,这也是多数与肖红钢共事的人的想法。
“我最惨的一次,是一天内研判报告被退回了7次。”肖红钢离开后,范桦林跟师兄弟们“攀比”起谁被师父训得多、训得狠。“严谨”,一直是肖红钢做研判的硬标准,用他的话来说,“严谨就是在保护你自己和基层的弟兄们。”
除了身上的责任感,肖红钢令徒弟们钦佩的,还有他那股好学的劲儿。平时,肖红钢常常与徒弟们比拼APP解析,一个明显年龄占优势的项目,但这位“60后”的“拼命三郎”,却表现得比“80后”“90后”还要兴奋。“师父总是倾囊相授,巴不得让大家多学点。”反诈中心民警杨锦煌解释道,研判是个技术活,核心竞争力就在于经验,是无价的宝藏。
一直以来,肖红钢都觉得徒弟们才是他的宝藏,“学会”是徒弟们给他最好的礼物,学的不只是业务经验,还是处事态度,更是为人之道,传帮带在他身上被赋予了更多的内涵——几年来,肖红钢为全市培养5批33名反诈研判骨干,他们如星火洒落在各地刑侦岗位上……
他们追逐光,也终将成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