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民警询问小花身体情况
戒毒民警单独和小花开展谈话谈心 省女子强戒所供图
不愿被人看轻，她年纪轻轻辍学打工；误入赌场染上毒瘾，她在纸醉金迷中迷失自我；恋爱闪婚生子，她不幸成为单亲妈妈；好不容易遇到安稳港湾，她却感染艾滋病病毒几度崩溃；母亲突然离世，她不堪打击走上复吸之路；进入戒毒所，她决心完成自我救赎……近日，四川法治报全媒体记者来到省女子强戒所，听小花（化名）讲述毒品、艾滋病与她的“孽缘”。
“他们跟我说冰毒不上瘾，可以醒瞌睡”
1993年，小花出生在四川农村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从小花记事起，爸爸妈妈整日里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感情十分不和。而年幼的小花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害怕、大哭。“他们俩打得最凶的一次，老爸一把抱起大哭的我就往地上丢。”小花说。
5岁时，爸爸离开了家，留下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家庭比较穷，我妈没有文化，也没啥能力，虽然一直受亲戚的帮助，但是我家条件是最差的……”小花说着低下了头。从那时起，小花被寄养在姨妈家，妈妈外出打工，每月按时寄生活费给她。直到小花长到12岁，妈妈才回到家乡和她一起生活。
可每到开学时期，小花总会感到难为情。小花妈妈总要让小花找表叔拿学费。“表叔也会给我钱，但我一天天长大，学会观察眼色，就不想再向别人伸手，总觉得会被看轻。”提及过往，小花的眼睛红了。上初一时，由于不愿再伸手借钱，小花辍学的想法愈加强烈，在和妈妈大吵一架后，她坚持辍学走上社会。
第一份工作是在餐厅做服务员，一个月几百元的工资，小花大多数交给了妈妈。从这时候起，小花再没让妈妈上过班。但由于年龄太小，小花没上班多久就被辞退了。她后来也尝试找过好几个工作，均以未成年被拒绝。
小花感到十分挫败，最后通过朋友介绍到赌场上班。“我上24小时，休息24小时。每天工资300元，日结。我那个时候比较乖，嘴巴又甜，一天还是很能挣些钱的。”小花表示，遇到赢钱或者大方的客人，会收到不少小费，每天能挣到两三千元。
但不久，24小时的超长上班时间让小花熬不住了，上班时总是犯困。这时，一个朋友把毒品拿到小花面前，问她要不要吸，小花直接回答“我要吸”。“我晓得那是冰毒，他们跟我说冰毒不上瘾，可以醒瞌睡。”小花提及吸毒的原因，一是上班熬不住，另一个原因是从小不愉快的经历依然在折磨着她。小花告诉记者，从小爸爸离家，村里的人总会说一些很刺耳的话。“吸毒后，日子好像没那么难熬了。”她说。
吸毒的生活持续了近两年。这段时间里，小花说，“除了回家，基本上都在吸毒。”
“得知我吸毒，妈妈把我打了一顿”
“吸一次毒，可以一个多星期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但一旦睡下去，就可以睡很多天。”小花告诉记者，最长的一次睡了三天。“我下班回到家倒头就睡，一睡好几天，妈妈怎么都喊不醒我，她以为我是上班太累了，还坚持把我弄起来喂我吃饭。”因此，妈妈曾让小花换工作。但赌场的纸醉金迷让小花迷失了，再加上沾染了毒品，她不愿再去挣“辛苦钱”。
一日，小花下班后回到姨妈家休息，迷迷糊糊中妈妈突然打来电话，让她把核桃拿下楼。“一共5层楼，我从楼上到楼下花了一个多小时。我下不去，一站起来就眩晕。”小花说，来到一楼时，她刚打开门就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她佯装镇定，以为妈妈在面前，便把提着袋子的手正对着伸出去，说：“妈，给。”却不想妈妈当时正在旁边菜地里，见状，妈妈快步走过来，给小花“啪”的一耳光，气愤地问，“你昨天晚上整啥子去了？”小花承认“吸毒”了。小花妈妈立即让小花回楼上，但小花因为头晕爬不了楼梯，走两步就晕倒。见此情形，瘦小的妈妈不知从哪里生出许多气力，硬是将小花从1楼背上了5楼，小花告诉记者：“得知我吸毒，妈妈把我打了一顿。”
这一顿打似乎把小花打醒了。2011年，小花快成年了，她决心不再过这种生活，不再碰毒品，并计划着成年后谈恋爱结婚。
她找了一个餐厅上班，后来通过同事认识了一个河南的男生，很快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男生主动到四川来找小花，相处近一个月后，男孩父母邀请小花去家里。“就待了五天，他爸爸妈妈就喊结婚。”小花笑着说，情投意合下，他们闪婚了。
没过多久，小花发现自己怀孕了。然而好景不长，因为婚后生活地区的分歧，小花和男生结婚近三个月后就分居两地，感情由浓转淡。尽管小花想过打掉孩子，但妈妈一直拦着，便生下了孩子。前来探望的婆婆对躺在产床上的小花说：“你四叔喜欢女儿，送给你四叔养吧。”听到这话，小花得知婆婆重男轻女，十分寒心。
坐月子期间，小花无法工作，妈妈的身体也不好，孩子还需要喝奶粉，导致母女二人生活十分困难。“最差的一次，我和妈妈两人身上只有5元钱。坐月子嘴馋，我就跟妈妈说我想吃东西，她把5元拿给我，让我去买，但是要留2元菜钱。”小花讲到这里，苦涩地笑了，“我一直给他（丈夫）打电话要钱，但一次都没给。有一次娃娃都饿了两顿了，没奶粉吃，我就打电话给他，看能不能先给点钱买奶粉，他说要问一下他爸妈，最后还是一分钱没给。”后来二人离婚了，小花独自带女儿生活。
“进入戒毒所，我找到了重塑生活的信心”
2018年，小花到医院做手术时被检测出HIV（艾滋病病毒）阳性。彼时，小花刚做完手术躺在病床上，医生拿了一个单子过来递给了小花，上面写了两个字：阳性。妈妈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大声说“不可能”。而小花妈妈在之前被确诊为艾滋病。
“我当时整个人就崩溃了，有想死的冲动。反正也治不好，还会被别人看不起。”小花说。关于自己的传染源，小花认为是前男友传染的。这几年，小花和以前在赌场认识的一个朋友恋爱了。这人很久以前就喜欢小花，得知小花离婚后独自照顾女儿、妈妈很是辛苦，他提出照顾小花。“我不恨他。因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包括我妈生病拿不出来钱都是他帮忙，娃娃5岁托付给前夫之前，奶粉钱也是他负担的。”小花说道。
2019年，小花妈妈因艾滋病引发的并发症突然去世。妈妈产生并发症期间，小花也产生了并发症，“刚开始妈妈能喝点牛奶，后来连牛奶都喝不下去，只能喝水，最后水都咽不下去”。小花妈妈说，“幺儿，我们咋办？要不买了耗子药死了算了。”事实上，小花也是这么想的。
最终，小花妈妈先离开了这个世界，走的时候还放不下小花。“我姨妈来探望跟我妈说了一句话，‘你安安心心走，我们会照顾她，你放心。’我妈才咽气。”小花回忆，妈妈离世后，姨妈表哥把她送到医院，经过两次抢救，在鬼门关走过两遭的小花不想轻生。但妈妈的离世打击太大，小花难以接受，悲痛绝望的她走上了复吸的路，每天沉沦在毒品的世界里，颓废不堪，再次过上了行尸走肉的生活。
今年3月，小花因吸毒被公安机关抓获，被决定强制隔离戒毒两年，被送至省女子强戒所。
刚入所的时候，小花精神恍惚，整日望着天空发呆，对自己的当下和未来都充满了迷茫，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让她无所适从。发现小花的异常后，戒毒民警多次找小花谈话，告诉小花曾经的一切已成过去和定局，但是未来还把握在她手中，引导她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爱惜自己，弥补曾经的过错，塑造新的人生。
慢慢的，小花的心态调整过来，身体状况和精气神都变好了。“我现在觉得进入戒毒所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小花表示，在外面时吃药没有准头，这里每天民警都会准时分发药品，对此，她很是感激。更重要的是，“进入戒毒所，我找到了重塑生活的信心”。小花告诉记者，“剩下的戒治时间，我会努力戒除毒瘾，认真学习知识和职业技能，争取早日能够回归家庭和社会，好好地活下去。我想，这也是妈妈最希望看到的！”
四川法治报全媒体记者 周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