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希
多少年了,还记得故乡的大雪,一直在我内心深处下着,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下着……
麦秸垛、村庄、东边的山头、空旷的田野,一点一点缩进雪里,无声无息。
都说雪落无声。其实,雪落下来的时候,是有声音的,只是很轻很轻,像不曾惊扰谁的梦,蹑手蹑脚。雪落下来的声音,被树杈、泥土和石头缓缓吸收,那震荡的波纹,弹跳在光的弧线里。
小时候,故乡的雪,总是越下越大,直到房顶盖上雪帽子,直到大雪覆盖了一切,铺天盖地都是纯一色的雪白,世界顿时变得简单。
如果遇到风,雪被裹挟着卷起沙粒,这风雪,就成了白毛风,打在脸上,生疼。漫天的白毛风雪里,牛羊会迷失方向。如果没有牧人指引,它们找不到回家的路。
寒冷一点点压缩温暖的空间。围着红泥小火炉,烧一壶水,听水烧开时,蒸汽挤着壶嘴儿往外冒,赤啦啦地响个不停。或者,温一小壶酒,烤几个土豆。夜深了,炉火烧得通红,映红了屋顶。
有时,经过漫漫长夜,一觉醒来,大雪把房子都埋了。窗棂上堆满了雪,以为跌入了童话世界的雪国。
待到雪停了,阳光反射在雪地上,很刺眼。干净、纯洁的雪,细心地清洗着万物,大地沉寂下来。很快,被雪掩埋的一切,又不甘寂寞地凸显出来。
时间就这样缓慢地流逝……
昨夜的梦里,我又回到了故乡,看见寂静的山村、翻飞的老鸦、洁白的雪花。我又走进故乡的老屋,见到了亲人,亲切又鲜活,久别重逢的喜悦……梦醒时分,才恍然,梦中的亲人已故去,不觉黯然神伤。
多年在外,走过许多个冬天,没有一场雪,能比得上故乡的那场雪,像一首诗,如一幅画,在记忆中,那般栩栩如生。
(作者单位:保定市人民检察院)